近年来，AI生成的艺术作品吸引了全球观众，既是技术的奇迹，也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艺术媒介。然而，AI艺术作品面临的一个持续批评是它容易倾向于“媚俗艺术”——这一术语用来形容那些情感过于煽情、过度装饰、或为了迎合大众口味而非追求艺术创新的艺术形式。AI艺术，以其通常引人注目的视觉效果和即时的吸引力，似乎更容易落入这一范畴，而不是体现出与精致艺术相关的深度和内涵。那么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？为什么AI艺术往往更容易与媚俗艺术产生共鸣，而非与高雅艺术产生联系呢？通过审视影响AI创作过程的因素，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这一现象。
1.大规模数据的影响
AI艺术倾向于媚俗艺术的一个核心原因是其训练数据的性质。大多数AI模型是基于庞大的数据集进行训练的，这些数据集通常来源于互联网或大型图片库。这些来源本质上是大众化的——它们通常展示的是流行的、广泛分享的或被大众“喜欢”的图像。这类数据本身就是大规模生产的，强调的是主流主题和审美，而非原创性或细腻性。
这种数据对AI艺术的影响是显著的。通过学习反映大众口味和审美的数据，AI模型倾向于创作与这些趋势相似的艺术作品。AI“学习”复制那些被广泛欣赏的模式和构图，通常偏好那些熟悉、愉悦或传统美感的视觉特征。这样一来，AI艺术便复制了与媚俗艺术相契合的视觉享受，绕过了那些通常在精致艺术中体现的智力挑战或情感模糊性。
2.算法对原创性的限制
精致艺术通常以其原创性为特征——它能够传达新的思想、挑战常规，并打破传统形式。然而，AI的固有功能是复制其训练数据中的模式和关系。虽然AI在创造独特或新颖的输出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，但它本质上是通过合成已有数据来工作，而非构思真正原创的想法。相比之下，精致艺术常常打破熟悉的模式，并要求更深入的思考与参与。
因此，AI艺术往往模仿表面的审美，而没有深入进行概念性的探索。AI所生成的“美感”通常是肤浅的，更多依赖于风格的模仿，而非智力或情感的复杂性。这些AI系统的局限性助长了庸俗艺术的效果，因为它们缺乏通常定义精致艺术的深度和原创性。
3.对美学普遍性的诉求
AI艺术常常以高度饱和的色彩、超现实的图像和复杂的图案为特征。这种美学虽然引人注目，但通常旨在迅速吸引注意力并广泛吸引观众。庸俗艺术的定义本身就依赖于普遍性，呈现的是能够激发即时情感的图像，而不需要深入的解读或参与。类似地，AI生成的艺术作品也以广泛的吸引力为目标，创作出易于被喜欢和分享的作品。
这种普遍化的方式，表面上看似使艺术得以“民主化”，让更广泛的观众能够接触到艺术。然而，它也可能剥夺了艺术的独特文化或个人背景，导致输出的作品感觉更加普遍化和缺乏个性。精致艺术往往反映特定的文化、历史或个人影响，这些影响能够与那些关注这些细节的观众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。相比之下，AI的普遍化倾向产生了更加“精致”但缺乏背景意义的作品，进一步使其与庸俗艺术产生了共鸣。
4.缺乏意图性
精致艺术不仅仅关乎美学；它往往是艺术家意图、信息或主题探索的体现。这种人类的意图性为作品提供了深度，能够将观众与艺术家的经历、哲学或情感联系起来。然而，AI缺乏内在的意图。它根据统计模式生成图像，而没有任何目的、信息或自我反思。缺乏意图性使得AI艺术在情感上显得空洞，即使它在视觉上很吸引人。
没有意图，AI艺术缺乏观众可以解读或产生共鸣的意义层次。这种情感和智力基础的缺失，使得艺术作品沦为单纯的装饰品——一个为了被观看而创作的物件，而非可以在更深层次上互动的艺术作品。因此，AI艺术常常像一个抛光的外壳，吸引感官，却缺乏构成精致艺术的内在实质。
5.重复性和可预测性
媚俗艺术通常以可预测性为特征——它遵循熟悉的主题、类型和公式，确保一种轻松、舒适的体验。AI艺术同样倾向于生成重复性强、公式化的作品。这种重复性源于AI模型通过寻找和复制模式进行训练。尽管这对于创造连贯的图像是有效的，但它限制了模型开创新领域或以有意义的方式出人意料的能力。
可预测性与精致艺术的原则相悖，精致艺术常常涉及突破边界、创造张力和挑战观众的期望。通过紧密遵循熟悉的美学模式，AI艺术往往未能体现这些原则，且通过可预测的主题和风格强化了庸俗艺术的感觉。AI创作的作品虽然讨喜且常常美丽，但很少具有突破性或令人不安的效果。
未来：AI能突破媚俗艺术的界限吗？
AI艺术倾向于媚俗艺术而非精致艺术的趋势或许并非永久不变。随着AI技术的发展，它有可能突破现有的局限性。一些艺术家和技术专家正在积极尝试通过引入更多的意图性、概念深度和情感共鸣来改变AI艺术的面貌。互动式机器学习、定制数据策展以及人类与AI协作的混合创作过程等技术，正在成为将更多意义和个性注入AI创作的新途径。
如果AI能够被训练以融入更多元、复杂的数据，且艺术家能够找到将自己的意图或情感线索融入创作过程的方法，那么AI艺术有可能开始突破其庸俗的倾向。但在此之前，AI对大众口味的吸引力、美学的普遍性以及算法局限性，可能仍然使它停留在媚俗艺术的范畴——一种视觉上令人印象深刻、但在概念上浅薄的精致艺术替代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