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20世纪80年代末Adobe Photoshop等数字图像编辑工具问世以来，人们对照片的可信度产生了更大的担忧。这种长期存在的忧虑已成为人工智能最热衷的捍卫者们的常见说法，但它并不能有效反驳对AI的批评。
“假照片”远早于Photoshop，甚至早于AI
自19世纪摄影发明以来，“假照片”便已成为社会上的普遍问题。骗子、诈骗者早已利用伪造的照片传播谣言和虚假信息，比 Photoshop 甚至计算机出现的时间都要长得多。
每当新技术使得制造欺骗性图像变得更加容易时，对真相的担忧和对照片的怀疑也会加剧。通常，任何新的颠覆性技术都会引发兴奋、怀疑和担忧的混合反应。这种循环不仅限于摄影，当然也不仅限于Photoshop或人工智能。
然而，每当有人对生成式AI技术使得创建逼真的伪造照片变得轻而易举表达担忧时，出现的那些敷衍的回应，无论如何都是荒谬的。最糟糕的是，这种回应可能是对真正的AI安全隐患和对社会危害的担忧的危险混淆，试图将其置于不重要的位置。
AI生成的虚假信息与数字照片编辑的危险混淆
一个基本的论点是：如果人们在30多年前对Photoshop让照片失去可信度感到担忧，而社会并未因此崩溃，那么如今对生成式AI的担忧似乎不那么值得关注。这是一种对AI恐惧的“已历过此”视角。
另一个观点是：通过摄影传播虚假信息并不是生成式AI的产物。自Photoshop问世以来，伪造照片一直是可能的。
这两个论点确实有一定的吸引力。无论图像是否真实，核心担忧自摄影诞生之初就存在。毫无疑问，人们已经能够创造误导性照片很长时间了。而且，显然Photoshop使这一过程比以前更容易，也让这一技术在软件不断演变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普及。任何有些时间、对光线、色彩和色调有一定了解以及抱有不良动机的人，都可以通过操控照片造成损害。
然而，基于这两个论点将Photoshop和生成式AI进行有意义的等同，在我看来是荒谬的。Photoshop和生成式AI在传播虚假信息方面存在实质性差异，这些差异使得两者潜在的损害规模截然不同，几乎无法相提并论。
虚假信息的规模和易传播性存在重大差异
使用生成式AI创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没有门槛。至少在一般理解的Photoshop中，有技能、时间和金钱的限制。如果有人有意绕过最后一个限制，前两个限制仍然存在。
在Photoshop中创建一个逼真的“伪造”照片（不使用软件中现有的Firefly AI工具）需要现有的摄影素材、复杂的剪裁和遮罩技术，以及将所有元素组合在一起而不引起怀疑的技能。即使是一个糟糕的Photoshop作品，也需要比在AI图像生成器中输入文本提示更长的时间。一个高质量的Photoshop作品则需要更多的时间。
这种时间上的要求本质上构成了使用Photoshop创建虚假信息活动的障碍，无论其目的是否恶意。这对规模产生了戏剧性的影响。假设有100个人使用AI图像生成器，可以想象他们在一分钟内能生成多少图像，而没有任何技能。相比之下，100个有才华的数字艺术家在一分钟内从零开始创作的结果几乎为零。
虽然生成AI仍然不完美，但它已经远超能够凭空创造出逼真的图像并欺骗大量人的程度，特别是在社交媒体上内容通常以相对较小的形式呈现时。这一过程仅需几秒钟。
但创造虚假图像的能力并不是新鲜事。AI并没有发明虚假照片的概念，但它以一种Photoshop从未做到的方式改变了这一概念，而且AI正值内容传播几乎不受控制的时代，这一过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迅速和简单。
然而，仍然需要承认Photoshop在传播和加剧对照片普遍缺乏信任方面的作用。对照片真实性的怀疑早在人工智能出现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。Photoshop普及了“你所看到的”可能并不“真实”或“真实”的概念。
然而，在Photoshop的历史中，伪造照片通常是例外。
现在情况已经不同，这与Photoshop无关，而完全与AI图像生成器有关，涉及其创建方式、对其监管的无能或不愿、使用它们进行欺骗的容易程度，以及图像如何被广泛分享和消费。
AI技术的普及恰逢人们对媒体的不信任
我不得不提到，不仅是图像的创建和分享方式，还包括谁在分享这些图像，这对于讨论AI和虚假照片的危险至关重要。
过去50年，美国人对大众媒体的信任持续下降，这比Photoshop成为家喻户晓的名字还要早几十年。1976年，72%的美国人信任媒体，而仅有4%的人完全不信任媒体。
到2023年，不信任媒体的人已增至39%，而对媒体“非常”或“比较”信任的人则降至32%，仅有29%的人表示对媒体信任有限。
这一点至关重要，因为知名媒体组织必须遵守诚信的标准和规则。它们无法像X（前Twitter）上的匿名用户那样轻松发布虚假照片，更不可能在没有后果的情况下这么做。
那些在过去几年中违反这些标准的少数新闻摄影记者，往往会很快被列入黑名单，并被驱逐出新闻界。今天标准下看似无害的照片编辑曾经摧毁了人们的职业生涯。
任何无名之辈，只要能像输入他们想要创造和分享的虚假内容一样迅速生成假图像，可能会看到他们的误导性帖子被标记为“虚假信息”，或在极端情况下，账户甚至被封禁。即便发生这种情况，也影响甚微。
如果人们对媒体没有如此深的怀疑，那无论Larry Liarson还是Debbie Deception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什么，都不会有太大影响。但我们并非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，这也是AI诞生时的现实情况。
虽然恐惧听起来相同，但危险并不相同
在某些方面，新闻和信息的民主化对社会产生了积极的影响。一些重要的故事正是因为人们比以往更容易分享信息才被传播出去。然而，这把剑是双刃的。
尽管对变化的恐惧在本质上是人类共同的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对AI的焦虑没有根据。我理解，这种恐惧可能会让人觉得是危言耸听。确实，这种担忧可能会显得重复和疲惫。
“哦，我们听过这个故事了，对吧？”
在最基本的层面上，故事可能相同，但Photoshop和生成AI讲述的方式却在许多方面有所不同，并且在规模上差异巨大。
过去，照片被认为是现实的准确再现，除非有理由怀疑它们的真实性，即使伪造图像已有150多年历史。拥有“照片证据”曾意味着某些东西，主要是因为大多数照片都是可信的，而伪造和误导图像需要时间、精力和技巧。
Photoshop确实削弱了人们对摄影真实性的信仰；它打开了这样一个门：即使看到的东西看起来真实，也可能是谎言。值得一提的是，这扇门在Photoshop出现之前已经被轻微打开了。
如今，AI的到来彻底推翻了这一局面。它不仅将门推开，还打破了周围的墙壁，摧毁了所有的管道，彻底摧毁了整个建筑。门已经不再存在，摄影中真实性与虚构之间的长久屏障被彻底摧毁。照片再也无法拥有曾经的权威。
现在，证明照片真实性的责任落在了某人身上。“它看起来真实”现在几乎没有说服力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，默认的看法是他们不能信任他们所看到的。不幸的是，确定一张照片是否真实需要比使用AI创建和分享一张假照片要多得多的努力。更糟糕的是，这种帖子有时比报纸更具可信度。这在Photoshop发布时并非如此。